今年年初,新姐的丈夫被公司裁員,上一年度的年終獎和還沒有生效的股票全部作廢。
從2022年聽到互聯網大規模裁員的風聲開始,到2024年被雙雙裁員,三年間的不安隨著兩份協議與裁員補償塵埃落定。
穩定長久的工作機會變得越來越少,她們開始重新思考未來人生的后半程。
雙雙做到管理層,卻經歷“斷崖式裁員”
2024年年中,新姐收到了兩個令她不愉快的消息:一個是體檢時發現胃里長了腫瘤,盡管還不確定是良性或惡性,但醫生建議她做手術切除;另一個則是待了七年的公司通知她被裁員。新姐將體檢情況告知公司人事部,希望能延緩,卻只得到冰冷的拒絕。
中午被約談,下班前就已經簽好賠償協議。那一刻,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當你無法為公司創造更多利益、產生更多價值時,就會立刻成為一個被調換的人。
她們并非對此毫無準備。早在2022年,新姐的丈夫就曾遭遇過裁員,雖然很快降薪拿到了新offer,但兩人都意識到互聯網工作在35歲之后的不穩定性。家里剛剛添了二胎,各方面開銷都在增加,考慮到就業環境,她和丈夫在過去兩年里沒有給兩個孩子報太多的課外班,也沒有將孩子送去國際幼兒園。
新姐被裁員后,家庭驟然失去了近一半的收入,由于丈夫的薪資比自己高,再加上2024年的投資收益較高,這一年她并未感受到太大的經濟壓力。2025年伊始,丈夫的裁員消息來臨時,她才真正感受到經濟上的不安全感。
類似的遭遇也發生在新北京人雯子身上。短短一個月,她和丈夫先后被公司裁員。“那段時間高層剛給我們布置了新一年的工作任務,希望去開拓更多的渠道,本來以為這意味著今年是安全的。”
女兒在讀高三,考慮到孩子的學習與心理壓力,他們選擇隱瞞部分事實,她和丈夫每天都會結伴出去散步,一走就是兩萬多步,走到身體疲憊不堪,回家就睡覺。
“我們都怕對方生活中突然沒有目標,可能就會在家里亂想,所以哪怕前一天很累,第二天也會陪對方出去,用身體上的疲勞來緩解心理上的壓力。”
大學畢業后留在北京工作,落戶、買房、安家,雯子這些年對于投資一向十分謹慎。家里除了基本的生活開支,最大的支出便是讀高三的女兒的補課費,每月大約為兩到三萬元。
“前幾年會覺得錯過了一些好的投資機會,但現在會覺得沒有貸款、孩子沒有讀國際學校,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。”
創業自救,月薪四千
在做產品經理的七年里,新姐的時間是由不同的線上購物節所劃分的:618、雙十一、三八女神節、七夕……每一個季度都有不同的業績要求,白天和各方開會、溝通,大量工作都只能留到晚上加班做,工作到凌晨是家常便飯。新姐回想起2011年進入互聯網以后的日子,發現自己幾乎從未看到過北京的夕陽。
驟然被裁員,比起經濟上的壓力,她更不適應的是突然慢下來的生活節奏。每天除了接送孩子,她沒有別的事情要做,“自己好像沒有什么價值”。白天在家時,她常常把微信里的聯系人全部翻一遍,看看有沒有機會和這些人一起做點什么。
2023遭遇第一次裁員后,新姐和丈夫就曾經坐下來談過未來的方向。兩人都意識到,年過40后想要在互聯網行業里重新找到高薪、長久的工作可能性微乎其微,與其繼續降薪求職、面臨下一次被裁員的風險,不如兩人一起創業,探索新的生活方式。
新姐的朋友家里經營著雞蛋企業,憑借著多年對于互聯網電商的了解,新姐成為了合伙人。開始創業以后,新姐才發現過去的經驗,放到真實的產品推廣中,用處并不大。
在線上屢屢碰壁后,新姐開始了線下渠道的開拓,一家一家地跑北京的商超,推廣自己品牌的雞蛋。
和過去每個季度都有明確的績效、凡事講究效率的做事邏輯不同,跑線下的過程中,新姐發現超市與供貨商之間維持著一種更為傳統的關系,需要在一次又一次地溝通、見面中建立信任感。
開始創業后,她感到周圍的“泡泡”不斷被打破。有次去超市送完貨,一位顧客把臺面上的一盒雞蛋全打碎了,商場的阿姨看到后非常生氣,沖著新姐發了一通脾氣。盡管心中覺得十分委屈,但是為了未來繼續合作,她一句話也沒有反駁,從包里拿出紙巾,把地上的雞蛋液擦干凈,雞蛋殼扔到垃圾桶,收拾干凈后才離開。
“創業和打工的區別像是開車時有沒有導航,現在開在一條陌生的路上,連前方是轉彎還是直行都不知道。”創業初期,各方面的成本都不低,雞蛋作為民生產品利潤率不算高,新姐每個月能從項目中拿到4000元的工資,“僅僅夠我交社保的錢”。
離開北京,就是最有效的“開源節流”
當中產以家庭為單位去承擔失去收入的風險時,如何合理分配現有的資產,就成了夫妻雙方最大的課題。相對保守的雯子一家從未將創業納入過考慮范圍。幾年前,雯子就隱約感受到了35歲以上的員工被裁員的風,為了“早晚會出現的這一天”,她嘗試在朋友圈里賣化妝品。后來隨著主業工作繁忙、孩子讀高中后需要操心的事情變多,這個副業便被逐漸放棄。
女兒已經高三,教育上的開銷下降了很多,盡管沒有太大的經濟壓力,雯子還是要考慮未來的賺錢渠道。對在公司里上了半輩子班的她來說,創業風險過大。思來想去,她決定等到女兒高考結束后再進行下一步:要么降薪求職,要么重新開始在朋友圈里賣點東西;如果兩者都進展不順利的話,提前退休也可以是一種選擇。
最壞的情況是夫妻倆都找不到新的工作,就嚴格控制每個月的支出和積蓄分配。“孩子可能會出國讀研,老人也進入疾病的高發期。”
同樣的,丈夫被裁員后的這一個月里,新姐也決定要“開源節流”。最近為了進一步節省生活成本,新姐和丈夫打算離開北京,換到生活成本低一些的城市去生活。為此,她退出了雞蛋創業的項目、將北京的房子掛到了中介上,一位賣家看他們賣房迫切,出了低價,讓新姐放棄了快速出手房產的想法。
未來,她想要試一試自己搭建app、小程序,進行一些小型的創業項目。“如果我們不想孩子過于內卷,會選擇搬去天津;如果我們還想要自己奮斗事業,那應該會去廣州、杭州這樣更適合創業的城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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